全秋生既为大侠,岂能无红粉
全秋生,笔名江上月,江西修水人。作家、资深编辑兼及文艺评论,现供职全国政协中国文史出版社。先后在《青年文学》《北京文学》《橄榄绿》《天津文学》《时代文学》《中国文化报》《中国纪检监察报》《文艺报》《中国艺术报》《中国电影报》《文艺理论与批评》《人物传记》《创作评谭》《星火》等杂志报纸发表散文随笔、文艺评论百余篇,有散文随笔集《穿过树林》面世。现居北京。 江湖派问答华英横行胭脂全大侠问题一:大侠久在江湖上行走,当今峨嵋派众女侠和武当派少侠分别推举你做掌门人,你会选择率领哪个门派?为什么? 当然选择峨嵋派。既然为大侠,岂能无红粉? 问题二:大侠除了刀枪剑戟、降龙伏虎等文字功夫外,还有哪样武功可与江湖上众豪杰略论一二?如奇门遁甲、打卦占卜、酒力厨艺、琴棋书画、收藏鉴赏等? 收藏鉴赏。武功与鉴赏,一动一静,相得益彰。正所谓: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 问题三:江湖上风起云涌,武林中人才辈出,当下便有一白衣少年横空出世,不仅英姿飒爽并且招数奇绝往往剑走偏锋,一时间与各大掌门竟斗的难分上下,武林中人有欲推此少年为新盟主以创新革旧者,有欲围剿少年以维护正统者,这位大侠愿做哪一派?为什么? 首选革新派。因为旧的不去,新的怎来? 问题四:自进入文学江湖,何事让你最感意气风发?何事让你最是黯然神伤? 最感意气风发的事:不是青年时代,却在《青年文学》上刊发了散文。 最是黯然神伤的事:某年碰上一位作家,书稿狗屁不通,却不准我删改任何一个文字;当我要退稿时,对方却坚决不同意;当我发飙时,他却说图书出来后要拿茅盾文学奖。呜呼,当时差点气得吐血,世上还有比这更难过的事情吗? 全秋生作品欣赏 北漂者说 全秋生 在生命长河缓缓流动的岁月之路上,每一段往事都是由时间的珠子串联而成,在这条漫长的时间项链上,每一颗珠子都沾有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记忆,每一颗珠子所发出的迷人光耀都是记忆之手在轻轻抚摸大脑深处的触屏而引起的映现。“大珠小珠落玉盘”,有多少往事值得我们回忆留恋,就有多少美好时光在这条项链上熠熠发光、流连忘返! 转眼来京已经有好多年头了,尽管曾亲聆不少学界名人前辈宗师的谆谆教诲、豪门大族达官贵人的指点迷津,可京城的皇家贵气始终没有将我打磨成别人眼中的“座上宾”,当然也没能将我奴化成低三下四侍奉别人的“仆人”,于是旷远博大的北国之都也就牢牢地给我烙上了“北漂”的印记。尽管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儿,于我的内心深处竟然没有太多的依恋之感!然而,学业结束后,面对家人与单位的时时催促,我却又找到了各种借口拒绝而留下来工作!其间耳闻目睹,许多有趣无趣的事情倒也令我耳聪目明,齿颊留香。夜深人静之时不免提笔记下一二,权当存念! 虚惊一场 刚到北京城的时候,正值炎炎盛夏,走出西客站第一眼看到空气中漂浮不定、来去纷纷的栁絮时顿觉举目无亲,囊中羞涩。跟所有的漂流者一样,当务之急是先找一份工作,解决吃喝拉撒睡的基本问题。至于工资待遇方面是无所谓的,不去计较、不能计较也不敢计较啊! 因为来京前的工作主要是与文字打交道,凭着经验,很顺利地找到了一份与文字有关系的工作,在一个名叫菜市口的小巷深处的一个四合院内住了下来,院子不大,且破烂不堪,到处堆放着杂物,塞得满满当当的,与电影里所看到干净整洁的四合院相去甚远!然而房价却贵得惊人!和家乡小城里的房租相比,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两间加起来不足16平方米的房间,其中一间房里靠墙装了一个水龙头,龙头下面用水泥铺了个能洗浴、洗衣用的小池,几近占去四分之一的空间,外加一个屋檐下搭起的小厨房,月租多元!房间除一面是砖墙外,其余都是用木板相隔而成,上半部是璃玻窗,既谈不上隔音效果更不能防盗,我相信,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绝对能一掌打破或一脚踹开房间,可令人奇怪的是,就这样一个简陋的房子据房东大妈说竟从未失窃过!叫我们只管放心地住下来! 由于白天上班比较辛苦,中午就在单位随便吃点,几个人下班回来后轮流动手熬稀粥买几个馒头对付着,也算是一頓丰盛的晚餐!因我从小到大都是一天三顿大米饭,初来乍到,啃起那些硬似铁、白似雪的馒头来不像其他几位北方同事狼吞虎咽且滋滋有味,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捏着自己的脖子往上提一样,有时咽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常跟同事们开玩笑说,用北京城里的白馒头打我们家乡的野狗,饥饿的野狗肯定会逃之夭夭的(现在想起来仍然无夸张之感)。每每收拾完桌上的残羹冷炙后,我们就会拿出那种一块钱买一副的微型象棋放在房里仅有的一个小桌子上面杀上几盘。在那段日子里,下象棋成了我们惟一的娱乐,因为房里没有任何电器,哪怕是一个收音机都没有,说起来真的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几个在家乡被别人口口声声称作是“作家”的文化人,到了大北京城里每天听新闻竟然都是坐在门外檐下竖起耳朵听别人家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一天两天也就罢了,天天这样就难免不让邻居们侧目警惕起来,眼里的目光不再有刚搬来那阵子的热情友好了! 一天晚上,老板吃过晚饭又出门遛达去了,我们哥几个照例坐在小桌旁边杀将起来,突然门外传来急促而又粗暴的敲门声,我站起身上前一开门,我的妈呀!三四个荷枪实弹的公安人员气势汹汹地一拥而入,再一看走廊上还有三个手里端着枪的公安在向屋里作瞄准状,如临大敌般的气势,顿时让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变大了许多,幸好心里没鬼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其他几个同事也都大气不敢喘地望着公安,只见一个浓眉大眼、有点像头儿的上前威严地盯着我们问: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都是打工的!”我虽然镇定自如地回答,但口气绝对没有那些来京漂流的师姐们面对此种情况敢大声叫板“老娘是作家!”的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和胆识!真是惭愧得紧! “把暂住证拿出来!我们要检查!”另一个块头像座小山一样的人大声喝斥着我们。 我们赶紧各自掏出暂住证双手捧给他,谁知他眼光一扫之后便大声说道: “不对,这是你们工作单位所在地派出所办的,暂住证必须迁移到居住地所在派出所,明天赶紧去办,过几天再检查没有办,就得罚款并且必须立即离开这里!” 望着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和几个威武庄严的“大盖帽”,我们这些从阡陌田头走来大京城的小老百姓们哪敢多问半句,连连说道一定办、一定办!于是几个“大盖帽”退出门外收队大摇大摆地走了,现在想来这道“风景”与某些电视剧中看到的情形倒十分相像!闻声赶来围观的大妈们略带一丝遗憾的表情怏怏地散去,我们赶紧关好房门,各自拿出毛巾来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冷汗,连说侥幸!要是真的有一个人没办暂住证,那就惨了,肯定要被带到昌平去:或许去挑沙子,或许去做其它苦力,等赚够了一张车票钱后,最终免不了被遣送回家的命! 几天以后,我们都搬到单位上班的地方去住了。办公室不大,幸好沙发打倒下来就可躺,办公桌拼起来也是一张床。于是哥几个有的睡沙发,有的睡办公桌,因为老板怕麻烦,不愿意再办迁移手续。当然,也有另外一个版本的说法:原来我们的住房旁边新租了一位到娱乐场所上班的小姐,而老板生性又是一个喜欢助人为乐尤其对这些单身女孩更是倍加呵护的热心人,有我们在去隔壁串门聊天蹭点便宜自然不大方便!再后来,老板在和我们讲一些关于隔壁小姐见多识广的奇闻趣事时又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那次公安查夜是院内大妈们去告的密!说我们几个乡下小子老坐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他们家的电视肯定是另有所图!越看越像非偷即盗之辈! 原来如此!怪不得四合院内从不失窃,有这样警惕性强觉悟性高的大妈们把守,自然万无一失,只是可怜我们哥几个,初到北京城就被荷枪实弹的“大盖帽”虚惊一场,幸好没有人因此而留下诸如小便不畅等之类的后遗症!万幸! 电话清单 上班的地方在二环边上一个已经倒闭的厂家院子里的一幢楼里,从外面看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雷峰塔一样,破破烂烂,叫人看着心里颇不舒服,然里面却装修得漂漂亮亮,看上去挺像那么一回事,而且每间房都配有一个小卫生间,关起门来还算是一个小天地,吃喝拉撒睡都不用出门。 于是,在天气开始步步变冷的时候,我们哥几个卷起铺盖住进来了,白天办公,晚上就当卧室了,虽然空间小却比原来住的地方自由多了,没有隔壁小姐袒胸露乳的诱惑、没有荷枪实弹的“大盖帽”来查暂住证、更没有多嘴大妈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下班后,整幢楼就剩下我们哥几个,可以大声地唱歌、喊叫,可惜都是清一色的老少爷们,空气之中明显可以感觉到一种冲人的火气,缺少异性阴柔之美的滋润调和,于是打电话便成了我们与外界沟通的惟一途经! 办公桌上有一部电话,虽说是楼里的分机,但也可直拨长途电话,老板锁住长途功能后把钥匙悄悄给我,吩咐我没有公事不能打长途电话,我知道这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弄得不好老板和同事都会得罪,就干脆没有告诉别人我处有钥匙,装作不知道一样!尽管市内电话随时都能拨,遗憾的是我在市内一个熟人也没有,想打电话的欲望始终无法释放出来,看到隔壁公司的秘书小姐拨电话的手指像打电脑一样熟练优雅地弹奏着,真的是一种美的享受!于是晚上我们哥几个就在电话机上练指法,故意按错电话号码,手指停下来,电话机里就会传出悦耳动听的女声:“对不起,没有这个电话号码!”“对不起,你拨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对后再拨!”这样一来,房里的单调枯燥似乎冲谈了许多! 有一天晚上,一位河南籍的同事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大家一个好消息,说是有一个电话号码,只要一按就会有小姐姐来和你聊天!绝对不是电脑控制模拟的假女声,我明白那种电话叫信息电话,专门靠女孩子如糖似蜜的话语来掏那鬼迷心窍的男人们口袋里的钞票的,费用特贵!但考虑到大家都是同事,再说老板也没有赋予我能管别人的权力,于是也就装糊涂不吭气,几位年轻的同事顿时兴奋起来,立即按下免提键,按那位河南小哥的指点拨通了电话,果然,电话里传来了嗲声嗲气的小姐声音,那软绵绵、甜酥酥、撩人心魂的温柔声音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把几个年轻脑袋不约而同地拉向电话机旁提起来再提起来,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地直喘气。 终于有一天上午,脸色阴沉的老板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我依然像往日一样认真地修改稿件,老板泡了一杯茶在我对面坐了下来,静静地盯着我一动不动,我小心奕奕地询问: “老板,您有什么事要交待吗?” “噢,对了,我想让你猜一下,这个月电话费多少?” 我愕然,心里却一清二楚,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但想到自己并未打电话,也就不在意地随口回答: “几十块钱吧!” “几十块钱!你说得倒轻巧!”老板把一张电话缴费清单重重地摔在我的桌上:“你看看,怎么回事,长途没有几个,话费却这样贵?”老板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脸上肌肉因气愤而扭曲得变了形,往日英俊潇洒的风度早已不见踪影! 望望电话缴费单上“元”几个字赫然入目,我的天!我心里大吃一惊,这是我在家里一年的电话费总和呢?望望几位闻讯而来脸色煞白却不敢吭气的同事站在一旁,个个用一种求助的眼光看着我,我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弧:千万不能说出事情的真相,否则,他们非恨死我不可!干脆自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于是我用十分平静的口气回答老板: “对不起,老板,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有几次我拿起听筒发现有人在打电话,是不是有人偷电话,这种分机很容易做手脚的!”“对,对,我也听见过!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几个同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证明!老板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们,紧绷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下来,他指着我气冲冲地叫道: “我把钥匙交给你,你就得负责,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好吧!老板,这个月的电话费从我工资中扣吧!不过,从下个月起我不能再保管钥匙了,现在我就还给您,我怕自己担当不起!您亲自把关或委托更为信任的人保管吧!”我既平静又无奈地自我解嘲一笑:“就算我这个月病了一场吧!” 他脸色一变,大概没有料到我这个穷小子竟会一口答应为话费买单吧!这下轮到老板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借口说还有要事未办,话费改天再说,然后夹起皮包扬长而去! 第二天,老板满脸笑容地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还算漂亮的女孩:“来,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位是新来的打字员小芳!”说完老板意味深长地望了大家一眼:“希望下个月的话费能降下来!” 那个叫小芳的女孩满脸疑惑地望着大家,不知老板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许久以后小芳还时时提起,但均被我们拒绝,大家一致为这个男子汉们共同的秘密而守口如瓶! 果真,再没有人打那个电话了,工作起来也更卖力了,也许“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氛围真在起作用了!我暗暗佩服老板的精明世故,同时也为自己主动承担责任的良好习惯而深感庆幸:不但分文未出,反而赢得几位同事的一致好评!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看来,老子的这句经典名言在现代大都市的生活中也是很灵验的呀! 邢老板 整幢写字楼里,有几十家大小公司的办公室,其中最有趣的要数两位同姓的老板——邢老板。背地里我们都以“大邢”、“小邢”来加以区别,当面自然都称邢总! 大邢老板是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却特别发福的中年人,一笑起来眉毛鼻子都皱到一起,两个眼睛眯成一条缝,确实是一个典型的能说会道的老板形象。他是专门经销汽枪的,汽枪不是普通打子弹的那种,有手枪、步枪、冲锋枪等各种式样,汽枪前面带一把弓,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枝十分锋利的短箭,据说能猎杀飞禽走兽,亦能射中水中来往的游鱼,枪上还带有红外线激光瞄准器,可以说是百发百中;还有一种吹箭,用嘴贴在上面用力一吹,一支短箭便“嗖”地射向几米外的靶上,入木三分,威力奇大,令人防不胜防。前来购买的人都是有钱的主!吃饱喝足玩腻后买去狩猎取乐!应该说是一种十分危险却又刺激性强的富人娱乐器材! 小邢老板则是一家文化广告公司的法人,谈吐幽默,十分风趣,常常妙语连珠,令人捧腹不已,深得楼内女孩们的青睐!高个头足有1米八以上,站在他面前,足足高出我一大截,真正的一个北方大汉!可他开口闭口总是叫我老师,常常让我在虚荣心满足的同时暗暗惭愧不已:因为他年龄与我相仿却拥有一家公司,而我只能远离亲人为别人作嫁衣裳度日。尤其是他办公室的秘书小姐是一位非常迷人的京城女孩,身材苗条、气质高雅、谈锋甚健却又处处礼貌温柔,开口闭口“邢哥”,叫得我们这些邻居们都心里痒痒的!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个位置空着,桌上均摆放着一摞书刊报纸,仿佛办公的人刚刚离去。据秘书称,这几位小姐长年在外地各省驻点,一两月才能回京一次,让我不得不常常从内心佩服他生意做得这样好! 大邢老板办公室里同样有一位女孩,十八九岁,也姓邢,自称是他的妹妹(后来才知道她是沧州人,只是与老板同乡而已,属于八辈子打不着的兄妹),此女个头不高,身上肥肉却不少,尤其是胸脯发育异常,挺得高高的,走起路来像有两个兔子藏在里面上下跳动,性格活泼,常常大喊大叫,整日疯疯癫癫的,楼上楼下人都背里称她“波霸”!她的任务就是接电话,接待每一个上门的顾客,为顾客们演练各种枪支射击的性能状况,工作轻松得近乎无聊,于是老上别家串门,追打玩耍,每天把整幢写字楼搞得沸沸扬扬的!不过,自从有人早上跑步看见大邢老板从她卧室里匆匆走出来后,“波霸”的野性似乎收敛了不少! 时间过得飞快,我们几个与两位邢老板都渐渐熟悉起来,于是下班的时候,要么到大邢老板办公室里打汽枪,练吹箭;要么就到小邢老板办公室里打扑克、看录相、讲笑话,也许是因为我的性格中书生气稍浓点,也许是他们看我每天要修改删节一大堆稿件的缘故(记得当时的任务是三个月之内删节修改完篇论文,共计余万字),竟然都尊称我为老师,连他们的员工都跟着一起叫老师,始而愧焉,久而安焉!这倒使得我跟他们更易于接触了解,较其他人而言,两位邢老板与我的接触似乎更为亲热些。 在整幢楼里,大邢老板的生意最好赚钱又最轻松,常常在来人试射完后的谈笑之中搞定。虽然是在破烂的旧楼里办公,生意却日益火爆起来,后来发展到在王府井百货大楼都设立了柜台,楼上楼下的人都眼热起来,大邢老板整日在呵呵大笑之中招财进室,很快便买了一辆红色小轿车来回兜风,几次许诺要送我一套吹箭,并鼓动我回家乡的省城办连锁店,弄得我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心里痒痒的,也想试试当老板的滋味…… 然而,好景不长哟,大约是在临近元旦的日子里,大邢老板的吹箭、汽枪店被《北京晚报》的记者们暗访曝光了,大幅照片在报纸的显要位置被刊登出来,文章认为这些杀伤性强的器械有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秩序之嫌,几天之后大邢老板就退出了王府井百货大楼的柜台,并开始转轨经营保洁公司了。尽管他小楼里的办公室依然悄悄经营着汽枪吹箭的买卖,但明显已近尾声,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与快乐! 与此同时,小刑老板的笑话也越来越少,整瓶的“红星二锅头”不断地被他消灭掉,尽管他的秘书小姐常跟我们提起那四位驻点小姐,但实际上从来就没有见过她们来上班,也许她们根本就不存在吧!最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公司老板都小心而热情地与厂办主任——写字楼的真正主人搞好关系,惟独小邢老板最牛B,经常对厂办主任吹胡子瞪眼睛,厂办主任倒每每跟他客气寒暄半天,后来听我们老板说,交房租时才知道小邢老板已经一年多没有交房租了;起初厂办工作人员想赶他走,因怕他不交房租,无人敢承担这个责任,终于导致越拖越多,厂办再不敢催他,邢老板倒丝毫不急,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锁上办公室的门不再来办公了,厂办既不敢强行撬门而入,又不甘心被邢老板白住白占,便用封条封了起来,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事实上小邢老板早已另租办公楼房了,两年以后,当我从这个城市的东面给小邢老板打电话时,非常意外地听到了他的声音,他高兴地告诉我自己在某幢大楼里的18层楼办公,于是非常念旧的我在一个双休日里特地赶过来拜访两位邢老板,当我从公共汽车上下来时,立时傻眼了,原来我呆过的写字楼早已荡然无存,不,整个场房已经变成二环路边上的一个小花园了,遍地的花草与两三人高的绿树都在笑迎春风,我拿出IC卡在公用电话上直拨小邢老板的办公电话,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男声告诉我没有这个人!再拨大邢老板的手机电话,他乐呵呵地告诉我,他仍在破大楼里的老地方办公!本来想象中午与两位邢老板如何举杯痛饮叙谈别后之情的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真的没有想到两位风趣幽默,很好相处的邢老板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从我眼前消失,让我大感意外之余,竟有一股凄凉落寞之感袭上心头呢! “人生不如意者常八九!”用此话来描述我与两位邢老板相识相知相离的过程,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也许他们真的有难言之隐呢?如今当我坐在京郊楼房里某盏灯火下拿笔来追忆这段往事时,我又一次拨不通他们的电话,无奈之余,只能在内心深处默默祝福两位邢老板一生平安!并祈祷我笔下笨拙的文字能尘封那段美好的记忆时光! 别了,两位邢老板!别了,我曾工作居住过的破写字楼!! 矿泉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司的业务也越来越忙,老板一直紧绷的脸上开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在一个炎热的中午,老板兴冲冲地搬来一个崭新的饮水机,一个肩扛一桶“燕京”矿泉水的中年人紧跟其后,于是我们都为以后能喝上矿泉水而兴奋不已! 早就听说北京的水质硬度大,水质不尽如人意,直接喝自来水有诸多不利之处,尤其是我这个南方人,初来乍到,显得特别的干燥,嘴唇常常渴得发裂,喝水也自然比别人多些,同事之中还有一位姓雷的小伙也是南方人,嘴唇不但发裂而且脱皮,于是我俩就像比赛一般轮流在饮水机前打转,随着“咕噜,咕噜”的水泡冒起,矿泉水桶里的水面迅速地下降,尽管有几次当我无意之中发现老板看见我们喝水时直皱眉头(当时我还以为老板是看我们喝水馋的样子不习惯呢)也无法遏制喝水的念头,于是,一桶矿泉水三两天就报销了,好在供水处就在院子里面,只要到那里登记一下便可送水来,钱自然要等老板来后再结账。 也许是北京的阴雨天太少的缘故,那段日子每天就像下火一样,令我们口干舌焦,格外干渴,喝水的劲头丝毫没有递减的迹象,矿泉水有时一两天就空了,送水的老板越发服务周到,送水时的笑容愈来愈温和热情,纵使深更半夜只要一拨电话,保证及时送水上门,就在我们大肆用矿泉水滋润干燥的嘴唇而快意无比的时候,老板终于沉不住气了,拿来一个“热得快”和一个热水瓶,吩咐我们,饮水机里的矿泉水只能有客户登门的时候喝,平时自己烧开水喝! 由于天气太热,烧开的水太烫,一时三刻不能喝,实在等不及喝了下去,背上、头上的汗立刻就冒出来,感觉越喝越口干,但看着老板那张不愉快的脸,我们只好硬起头皮在北京炎热的秋季开始试着喝滚烫的自来开水,慢慢地竟喝出了一种甜味,原来白开水也是有味道的!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眼馋那矿泉水的清凉可口,于是趁老板出差外地的时候,我们三下两下便把那桶用来慰劳上门贵客的“美酒”搞定了! 等到一个星期后老板回京时,我们又在记账薄上留下了一串数字,这回老板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矿泉水桶出了一会儿神便出去了,于是我们又开始喝起矿泉水来了,只是当我们再拨电话叫水时,却不见送水人上门,等到我们提空桶去送水处要水时,北京老板竟然让我们交现金,看着15元一桶的价格,囊中羞涩的我们谁也不敢吭气了!只好提着空桶回来,望着一个空桶倒插在饮水机上,觉得总有点不舒服,于是便到水龙头上接上大半桶自来水放在饮水机上,权当摆设而已! 谁知道,第二天老板进来时竟然非常开心的样子,坐在我对面的小雷是个心直口快的小男孩,开口就问: “老板,看您这样高兴的样子,一定又有大项目了吧!” “小雷,矿泉水是谁买的?涨价没有?好喝吗?”老板笑眯眯的答非所问,看不出他是在调侃还是在询问。 “还是老价钱,是我们大家凑的,因为水店现在不能赊账了。”小雷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像撒谎的样子。 “怎么能让你们付钱呢?只管去拿,就说记在我名下,以后一次来结账,你们上班这样辛苦,喝点矿泉水是应该的嘛!” 老板满脸堆笑,然后拿出水杯接了一大杯“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北京的矿泉水就是不一样,好喝!”说完就到电脑房转悠去了。 从此以后,矿泉水桶里装的就不再是买来的矿泉水了,而是我们自己到水龙头上接的自来水,只是喝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了,终于有一天,老板念小学的小女儿,从外地来京欢度国庆节假时,也到饮水机旁大喝特喝起来,只是第二天就开始腹泻了,据说住院花去上千元,我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都是自来水惹的祸,只是不敢明说而已! 再过几天,水店老板竟然又开始送水上门了,只是我们喝水的速度彻底地慢下来了,不再像从前走马灯似的在饮水机前来回转圈,老板的脸上终于又挂满了慈祥的笑容! 新同事 新来的同事叫小陈,是个十八九岁的南方姑娘,据说与老板是同乡! 她是随老板送老婆女儿回家返京时一同来的,记得当时办公室里只有我和小雷两个人,其时天气正热,我们正在吃中饭,因老板回家的时候比预期的日子要晚得多,走时给我们留下的一百元生活费早已入不敷出,我们只好买些“老干妈”之类的下饭菜来打发日子!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来,拿起听筒里面就传来老板的指示: “小全,小雷,你们赶紧打车到西客站,车费回来我报销,每人买两张站台票进来站台上接我们,还有半个小时要进站了!” “老板,干嘛要两张站台票呢?”我疑惑不解地反问。 “我们同来的两个人只买到山东聊城的票,出站时怕查票,如果有站台票就不要补票,可以省几百元呢!”老板爽朗的笑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放下听筒,我和小雷立即丢下饭碗,赶紧出门往西客站方向奔去,到了公共汽车站牌下,却久久不见有车来,一看手表,时间快来不及了,于是,一狠心招手叫了一辆Taxi直奔西站,因家乡的小城是没有出租车的,最多也就是几个破“拐的”在大街小巷里折腾,就像农民进城时说的那样:“这是什么东西,不吃饭,光放屁,放完还得冒股气!”因此,准确地说,这是我与小雷这辈子第一次打出租,因为我年纪比他大,车费当然由我掏腰包,再说老板在电话中说报销的,只是暂时垫付而已。到了站台,把站台票递给老板后,我们才发现离老板不远处站着一位秀气的大姑娘和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我和小雷立马上前帮他们提皮箱,果然不出老板所料,在检票口几个人顺顺当当通过了检查。当时我心里就有点纳闷,老板来北京时间不算久,怎么连逃票的技巧都拿捏得这样准呢?轻轻松松,两张价值一元的站台票在他手里竟然起到了几百元的作用。 好不容易挤出站台,我们来到路边打出租车,也许有警察的原因,许多出租车都不愿停下来,我们只好一直往前走,到了看不见警察的拐弯处,许多出租车从身旁往过时都慢了下来,揽载的意思十分明显,可老板一看是1.60元/公里的那种,就像没看见似的和我们说话,不予理睬,好不容易碰见一个1.20元/公里的夏利车,老板急忙挥手截住。可五个人怎么也塞不下,无奈只好让小雷坐在我的怀中,幸好办公室离西站不算太远,很快就到了,尽管如此,下车时我的左腿还是一阵发麻。 原来小陈是老板所在县城一家打字社的职员,因为打字速度快且长得清秀,其时老板正需要人手,几乎跑遍了县城所有的打字社,最后选中了小陈,于是三天两头往打字社跑,借口复印东西,或打印文件,瞅空游说小陈,对于一个小县城的年轻人来说,谁不向往北京这个人人自小就神往的圣地?何况是来北京工作,何况老板答应的各种条件都十分优厚,于是单纯的小陈很快辞去了那份并不太差的工作,又很快说服了自己的父母,千里迢迢跟着老板来到了北京。转眼就到了发工资的日子,正当老板走后大家高高兴兴地相邀到外面餐馆搓一顿的时候,才发现小陈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工作间里抽泣,在大家的再三询问下,她才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老板在来之前信誓旦旦许诺上班后试用期一个月,试用期间除提供吃住外,每月工资六百元,这在当时来说,一个打字员的工资不算太低,可现在老板只发给她三百元,而且试用期延长至三个月,也就是说比在小县城里的工资还低,事到如今,小陈才明白自己被老板耍了,想要回家,原来的那个职位已经有人了,再说来时还借了路费钱,不赚点钱回去也不好意思,情急之下只好一个人偷偷地躲着哭泣! 听完小陈诉说后,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实在不敢相信小陈所说的一切,但看着她脸上滚动的泪珠和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再想想那天我和小雷接站时老板许诺让我们打车接站回来后却再不提报销车票一事的事情,又不能不相信小陈所说的是事实。但谁也没想到,接下来的一件事情会让我们几个打工仔忍无可忍,出离愤怒了! 因为工资发放之后,小陈并没有向老板提意见,甚至不满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一丝一毫,老板倒是对小陈明显关心起来了,有时去中关村买耗材都让小陈一同去,大清早出去,总是要到夜色很浓时才回家,周末休息时带小陈出去逛长城、看故宫、游颐和园,让我们几个羡慕得不得了,尽管我们都比小陈来得早,除了到过天安门外,其余的名胜古迹一处也没有去过,甚至连休息日也没有,更不用说老板亲自带去并代为买单,于是我们背后常取笑小陈说,你的工资虽然低,但活得比我们值钱多啦!终于有一天,快下晚班时,老板一言不发地来到了办公室,手臂上竟然缠上了绷带,等到老板走后,小陈躲在自己的工作间又一次痛哭淋漓起来,我们只好让小芳前去安慰她,并顺便打听一下事情的真相,谁知小芳进来后竟然破口大骂老板是一个畜生,并扬言要告他! 原来老板的资产有上千万元,在好几座城市都有房子和情人,可惜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重男轻女的老板一直希望有一个儿子来继承香火,可身边的情人除了风流快活外,并不愿意为她生儿育女。于是老板苦心孤诣,从家乡把单纯的小陈带了出来,目的是想伺机把她霸占为自己生个儿子,他知道小陈家住农村,即使生不下儿子,玩弄一番也无太大风险,于是故意压低工资看小陈有无激烈的表现,以便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令老板想不到的是小陈虽然单纯但并不为钱所重,当他在自己的住处提出要小陈为他生儿子的无耻要求后,小陈非但没有答应,反而狠狠咬了一口老板那只强行伸进她内衣的手,老板退却了,毕竟他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不想因此而撕破脸皮败坏名声;在抽出他被咬伤的手的同时,大方地把一叠百元大钞塞进了小陈的手里,谁知小陈并不买账,把钱扔得满地都是,老板只好彻底打消了非份之想的念头,匆匆包扎后送小陈回来了。 在小陈领取第二个月的工资时,时间正是十一月份了,北京的天气已经是相当寒冷,可穿着单薄的小陈坚决地提起背包直奔火车站,她要回到她那虽然贫穷却很温暖的家里!作为她的同事,我们哥几个除了从口袋里掏出一点有限的心意让她在途中买点吃的东西外,竟然无话可说! 当然小陈她不可能知道在她走后不久,我们哥几个终于鼓起勇气集体炒掉了这个外貌英俊潇洒的老板,离开了那幢外表破烂内面却装修得不错的写字楼,如今当我坐在市郊某幢楼房里的灯光下写下这段文字时,我只能默默地祝福昔日的同事平安快乐! 招聘 在离开破写字楼里的老板后,很快又找到了一份工作,除了依然与文字打交道外,待遇较以前相比也升级换代了,而且头上还戴了一顶业务主管的帽子,腰里揣上了“大哥大”------那种砖头一样的老式手机。因为业务繁忙,人手不够,需要再招聘新的人手,于是前不久尚属应聘者的我一转眼便成了招聘者,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除了深感自己肩上压力山大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得意之感! 很快便有了许多应聘者上门面试,因为招聘的是录入排版员,所以第一道题目应是上机操作,实际测试打字的准确率、速度及排版的熟练程度,就在我吩咐工作人员准备安排应聘的小女孩上机测试时,老板进来了,他要求应聘人员先出示相关的证件,逐一查对后在名单上圈掉了好几个名字,我颇感意外,瞧瞧老板似笑非笑的面容,也就无话可说! 于是,刚才还热闹的办公室里很快静了下来,这下我才发现留下的只是清一色的、几位长相较为漂亮的小女孩,我有点纳闷,又不是招聘公关小姐,何至于如此重视应聘者的外在形象呢?我心里开始替那些没有入围刚刚离去的几个男孩女孩不平起来,我以为应聘也是一种竞争,应该在同一起点上公平竞争,再说人不可貌相,岂能光凭外貌就断定对方是否有真才实学呢? 果不其然,上机测试下来,几位女孩不是速度慢,就是错误率高,或者干脆不会排版,勉强能排出来的又无法输出打印出来,我心里想,这下看老板怎样决策?毕竟我也是刚来不久的职员,我知道在私企中,老板是惟一能够拍板的主,其他人最好不要多嘴多舌,否则就不会有好果子吃,我不动声色地将测试结果递给老板,谁知老板提笔就勾了两个名字后却用商量的口气问我: “就留这两个试用几天吧!” “这……”我为难地摇摇头,再看看两个名字,原来留下的是里面最漂亮的两女孩。老板不再言语,意味深长地笑笑,起身走了,我只好通知那两位女孩立即回住处取行李,第二天正式止班。 到了第三天上午,我刚进办公室坐正,几个编辑便气冲冲地进来了: “全总(他们习惯掉一个“管”字),这打字员是您的亲戚吗?” “不是,不是。”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肯定是熟人吧!” “也不是。”我仍旧摇摇头。 “那您是怎样让她们蒙住的?您看看这稿!”几个编辑的脸拉得更长了,眼睛明显露出疑惑的目光,“啪”的把稿件扔在我的桌上。我的妈呀!真是眼前一遍漆黑,页面上没有了空余的地方,不是错别字,就是漏字漏句,有的干脆掉一大段,我知道编辑的工资是计件制,这样的打字水平除了编辑吃力费眼神外,更重要的是关于钞票进项的大问题,我刚要说是老板的主意,转念一想不妥!于是立即哈哈一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兄弟们受累了,这样吧,等下让老板找她们谈谈,提醒提醒,实在不行再说吧!要不这样,晚上我请几位夜宵,算是弥补损失,如何?” “哎哟!看来全总是有意要我们帮忙打磨出一个红粉助手喽!”最爱说笑的小潘开始单刀直入了,弦外之音谁都能听得出来! 就在我难以招架的时候,老板进来了,我朝几个编辑一呶嘴,于是他们几个又围上了老板,老板摆摆手,一脸灿烂的笑容: “我都知道了,你们先去工作吧!我会想法处理的!” 几个编辑只好不情愿地回到各自的办公室,于是两个新来的漂亮的打字员就顺理成章轮流进出老板宽大的办公室,出来时一个个脸色绯红,兴奋不已,本以为肯定要被炒鱿鱼的两位打字员,竟然稳稳当当地留下来了,并且跟老板的关系日渐见深,奇怪的是几个文字编辑虽然常皱眉头却始终没有再提意见了! 到了两个月以后,两个打字员的录入速度和准确率终于赶上来了,当然她们身上穿的衣裳也比来时靓丽多了,紧接着又悄悄在各自的无名指上带上了一枚戒指。然而半年以后两个打字员竟然又先后辞职不干了,走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留恋感激之情。 就在我深为老板白白花费财力物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打字员扬长而去而摇头叹息时,老板满脸笑容灿烂无比地说了一句让我一辈子难忘的话: “全兄,有什么可惜的!这比我进娱乐场所消费实在是安全合算多啦!” 原来如此!看来老板又得委托我开始招聘了。 全秋生策划责编系列丛书: 锐势力中国当代作家小说集(第一辑陈集益、樊健军、陈然、鬼金、马拉、陈再见) 实力榜·中国当代作家长篇小说文库(第一辑:文清丽、赵剑云、王传宏、晓秋、李榕、弋铧、杨则纬、高丽君、刘伊、张爱萍) 实力榜·中国当代作家长篇小说文库(第二辑,陆续出版中) 品格·散文随笔丛书:霍达、胡文彬、张映勤、奔跑 THEEND 小编提醒:每日九点至十点发布,精彩连连看,不要错过哦!本期编辑华英横行胭脂有趣的灵魂终将相遇。若喜欢作家横行胭脂的北京最好白癜风医院白癜风初期的治疗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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